〈家〉綴 & 溫子

 〈家〉綴 & 溫子

 

「午安。」

綴走進休息室的時候，溫子正全神貫注地在修補道具服裝，過了一會才從縫線和布料的世界回過神來。

「啊，綴先生！午安。」她立刻向對方打招呼。

「午安，溫子小姐。」綴看向溫子手上正在進行的工作，「那是上次演出時破損的戲服嗎？」

「是的，因為我今天下午不用上課，所以想說乾脆來幫忙修補一下。」溫子放下手中的針線，「已經差不多完成了。」

「謝謝妳，聽說幸最近也很忙碌的樣子……」

「哪裡，小事一樁。」或許只是客套話，但被自己一直偷偷在意的對象感謝了，溫子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監督和經理不在嗎？」綴環顧了下四周後問道。

「好像是的，他們兩位和希特隆先生一起外出去協商舞台整修的事情了。」溫子回答。

「這樣啊……」綴若有所思，他走到烹飪區域，將原本提在手中的袋子放在流理台上。

「綴君今天的打工提早結束嗎？」溫子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自己才剛到休息室用早餐的時候，就已經看到綴吃完早餐要去咖啡廳上班了，「記得綴君之前上早班的時候會更晚一點才回來。」

「也可以這麼說。」綴笑了一下，「不過嚴格說起來，我今天沒有排班，早上是去幫臨時沒辦法到店裡的同事代一下班而已，所以現在就回來了。」綴在流理台洗完了手後，從提袋中取出一個紙盒，「那個……我這裡有請我代班的同事送的甜點。不介意的話，溫子小姐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吃呢？」

「咦？這怎麼好意思……」說是這樣說，溫子卻忍不住將視線集中在那外觀精美的紙盒上。自從獨自到東京來生活後，別說沒有多餘的積蓄能夠享用甜食了，在加入劇團前她還面臨了好幾次連正餐都沒得吃的窘境。

「不會啦，同事給我的份量太多了。我說我待會要回宿舍寫劇本，結果他就說什麼那很耗腦力要多吃點甜食補充能量，給了我很大一份……」綴苦笑道，「雖然很感謝他，但我一個人根本不可能馬上吃完，這個放久了又不好吃。所以剛才還在煩惱該怎麼辦才好呢，溫子小姐也在這真是太好了。」他將分好的甜點分別盛到盤子上，「而且，溫子小姐平常幫大家那麼多忙，這點東西不算什麼的。」他補充道。

「綴君才是呢，總是那樣無償又溫柔地幫助所有人……」溫子說，音量卻小得如同自言自語。

「嗯？溫子小姐有說什麼嗎？」

「啊，不……」一不小心就把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溫子有些驚慌失措，「對了，我來泡咖啡吧！」她突然想到吃甜點可以配上飲料，於是藉此轉移話題。

「那就麻煩妳了。」綴說，語調是一如往常的親切溫和。

明明自己才是被交付任務的那個人，溫子卻感到既安心又開心。

 

兩人一邊享用甜食，一邊聊著咖啡廳、劇團，以及各種工作、課業和休閒上的話題。溫子自從離家之後，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這樣舒適悠閒的時光了。她陶醉在和綴談話的溫馨氛圍裡。

先前還有些擔心是不是得回家向家人低頭認錯，但溫子逐漸覺得劇團就像是她的第二個家一樣。

然後，她瞥見綴的臉上沾到了一點白色的東西。

「綴君，臉上沾到東西了。」溫子說。她取出手帕，輕輕擦去綴臉頰上的奶油。

溫子看了很久綴動也不動、雙眼微睜，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模樣，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對著綴的方向用力鞠躬。

「真的很抱歉！竟然隨便就得意忘形，對綴君做出這樣輕浮的舉動……像我這樣嬌生慣養什麼都做不好老是要靠別人幫忙的人竟然……看來只能離開這裡以示謝罪……」

啊啊啊……怎麼感覺自己好像變得跟椋君一樣？

溫子腦中浮現了自己在打包行李，離開劇團的悲傷情景。

「沒關係的，溫子小姐。」親切溫和的聲音打斷了她腦海中的悲情獨角劇。

聽到綴的聲音，溫子總算稍微有勇氣把頭抬起。而面對著她的是綴依舊友善但有些靦腆的臉龐。

「雖然溫子小姐說自己什麼也做不好，但我不這麼覺得。」綴說，他伸出一根手指搔了搔臉，「有很多事情，如果沒有溫子小姐協助的話，根本無法順利完成。」

「但是……這樣子……」溫子又忍不住垂下視線。

「不要緊的，我想溫子小姐只是忍不住想要照顧我而已，就像我也會想要照顧我的弟弟們一樣。」綴認真地說，「我很高興溫子小姐可以加入滿開劇團，我想大家也都和我有一樣的想法。」

然後，綴朝溫子伸出他的右手，「從今以後，大家也繼續一起努力吧。」他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似乎也是鼓足了勇氣才將這些話說出口。

溫暖、幸福、感謝……各種情緒在溫子的心裡交錯，淚水也在眼眶中打轉。她一時什麼也無法表達出來。

最後，她終於也鼓起勇氣，握住了綴伸出來的那隻手。

「謝謝你，綴君。」她說，感覺對方手心的溫度從她的手傳到了她的心底，「一起努力吧。」

 

綴坐在自己房間內的桌前，眼前是早該要開始修改但自從他回房以來就完全沒動過的劇本。他用手碰觸著臉上被溫子用手帕擦拭過的地方，只要一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情，綴就覺得一股熱流往臉上衝，心情害臊得無法平靜下來。

已經下課回到宿舍房間的真澄皺著眉頭，用著像看怪咖的表情看著綴。但身為當事人的他還沉浸在那令他激動不已的情緒裡，根本什麼也無法注意到。

 

 

 

「我回來了。」大概是因為已經習慣了在劇團宿舍的生活，某次外出歸來時，一不小心就在玄關脫口而出說了這句話。

這樣不就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嗎？

羞恥的感覺瞬間充斥全身。

但在玄關等著自己的那個人卻完全沒有要嘲弄自己的意思。

「歡迎回來。」那個人說，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容。

 

 

 

〈後記〉

一開始認為很好寫的題材卻反覆刪修了很久……高估自己了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