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之旅〉阿曜 & 大叔

〈聖誕之旅〉阿曜 & 大叔

        路燈和樹木上都掛滿了七彩的燈飾，穿著潔白服飾的兒童聚集在路邊以美妙嗓音歌頌信仰。少女抱著一隻白襪黑貓在人群熙攘的市集中穿梭，她擺頭尋覓可稍作休憩之處，最後選擇在廣場中央的長椅坐下。

        「大叔，好可愛喔！」

        外型化作小型貓科動物的神獸壓抑著不耐，讓少女給自己戴上一款紅綠相間綴有金邊的項圈，一邊有些後悔剛剛應該繼續待在旅館裡閉目養神就好。要不是這女娃早先一跑出門後就沒消沒息，他實在不想在這麼冷的天氣到外頭找人。

        而且阿曜平時也不是會特別熱衷於這種花俏小飾品的人，電玩遊戲中的裝備還可能比較令她在意。或許是因為現在身處異地，才使得她對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抱有著新鮮感。

        「好癢。」大叔伸出後腿搔了搔自己的脖子。

        「對不起啦。可是，大叔這樣真的很可愛呢。」

        「我可以戴一下，可是妳待會要把那個包裝紙揉成球給我。」白襪黑貓又搔了搔項圈附近才放下後腿。「要回去了沒？我想念旅館房間的椅墊，觸感很好。」他從少女的膝上走到一邊的長椅上，拉長了身體伸懶腰。

        「抱歉，我還想再待在外面一下。」阿曜對著大叔祈求諒解似的雙手合十，臉上卻滿是光采，「難得出國玩，這裡有好多有趣的東西喔。」

        「妳可別把錢都花光了，到時候沒錢搭飛機回台灣。」

        「我不會啦。而且這趟日本旅行的機票和住宿券是之前就在超市抽獎抽到的呀。」少女一邊說著，卻還是拿出錢包查看了一下身上的餘額，「如果倒時真的沒錢的話，就要麻煩大叔你去貓咪咖啡廳打工了。」

        「我才不要咧。」

        「哈哈，太傲嬌會沒有客人要指名你坐檯喔。快，喵聲來聽聽。」阿曜伸出一根手指輕搔貓腮。

        「喵妳個頭啦，三八丫頭。」抱怨歸抱怨，大叔還是仰起下巴享受著少女食指的搔弄。然後，他抬頭看向幾個朝接近他們的人影。

        迎面而來的是三個年輕女孩，從她們穿著的制服來判斷應該是高中生。她們各個都擁有精緻的瀏海和可愛的領結，在這人人為求保暖而穿著長袖服裝甚至是絨毛大衣的冷天裡，她們裙子的長度仍然僅為大腿提供相當有限的遮蔽效果。然而這絲毫未對她們的青春活力造成影響。

        女孩們看著大叔的眼睛閃爍著光芒，口裡也喃喃說著「卡哇伊」等等的詞彙。其中一個女孩面露懇求，向阿曜指著自己的手機和大叔。就算是不懂日文的人，也會懂得她們是想就親近這隻有著可愛白襪的黑貓並和牠合照一事徵求阿曜的同意。

        阿曜微笑著對她們點了點頭。

        「看哪，大叔，你現在就可以練習接客啦。」她一把將大叔抱起，遞給女孩們。

        「哇啊！妳這個臭丫頭——！」大叔悲吼道。但這個抱怨在女孩們的耳中，恐怕只是可愛的喵喵叫聲吧。

        認為自己將即將慘遭年幼人類玩弄的神獸在一瞬間心如死灰，不過女高中生們的動作並沒有他原先想像的粗魯。特別是其中一個女孩應該不是第一次接觸貓了，她熟練地搔著大叔的下巴、頭頂和腮邊。儘管一開始還有些抗拒，但神獸很快就放棄了尊嚴，陶醉於純粹的愉悅之中任人擺佈。

        阿曜看著眼前的高中女孩們變換著各種表情、手勢和拍攝的角度，不知不覺也握緊了自己的手機。在女孩將大叔遞還給她並鞠躬道謝時，換成她比手畫腳地向她們請求合影了。

        但畢竟平時不是會喜歡自拍的人，阿曜過了好一會還無法順利地按下拍攝鍵，這讓她感到十分困窘。

        最旁邊的女孩見狀，微笑著指了指自己後接過阿曜的手機。只見她舉起手機俐落地調整角度，接著就是幾次清脆的咔嚓聲。

        最後，女孩們再次彬彬有禮地向阿曜和大叔行禮道謝，帶著甜美的笑容揮手離去。

        阿曜用雙手將手機捧著按在胸口，「呀——！日本女孩果然也好溫柔好可愛喔。」

        「一堆肖妹仔……都壓到我的鬍鬚了。」大叔一邊碎唸，一邊舔了自己的前掌開始洗臉。

        「可是大叔，你剛剛的呼嚕聲大到蓋過附近聖歌隊唱歌的聲音欸。」

        「那、那是因為中間那個妹仔超級會幫貓咪按摩的啦！」

        「嘿嘿，說不定她家裡也有養貓喔。」

        「嗯，說不定吧。」大叔的語調突然沉靜了下來。

        少女沒有察覺到黑貓情緒的轉變，只是望著不知何時已變得昏暗的天空，把對方抱了起來，讓他的前爪可以安穩地搭在自己的肩上。

        「不欺負大叔了，我們回去吧。」

 

 

        阿曜為大叔解開項圈後，後者便走到一旁開始嗅聞少女剛剛帶出門的背包，想要檢查一下裡面有什麼。少女則依舊心情愉悅地坐在床邊滑著手機查看今天外出時拍的照片。突然，她發出一聲驚呼。

        「怎麼？」大叔問。

        「大叔，剛剛那個女生不是幫我們拍了好幾張合照嗎？可是我看這照片裡完全沒有她們……為什麼？我旁邊應該就是她們站著的地方啊，為什麼照片裡連個她們的影子也沒有？」

「喔，因為剛剛那三個妹仔不是活人啊。」

「欸？」

阿曜緩緩倒抽了一口氣。想到剛剛那三個活潑可愛的女孩竟然已是逝者，除了訝異以外，一絲憂愁的思緒也讓她的心情瞬間變得有些黯淡。

還那麼充滿青春活力的人，為什麼就過世了呢？

        「別再想了，那也不是妳能解決的。」大叔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憂慮。

        「嗯……」阿曜沉吟著，過了一會彷彿想通了什麼似的睜大了雙眼，「難怪她們裙子那麼短，都不怕冷的！」

「誰在跟妳講這個啊。」

「對了，」少女再次展露笑容。她拉開背包的拉鍊，從裡頭取出她今日外出時購入的商品，「在大叔來找我之前，我有去商店街的藥妝店找同學託我買的東西，結果看到那附近的寵物用品店正好在年終大特賣。」她拿出了一整封日產的貓咪罐頭，「你看，這個在台灣賣得超級貴鬆鬆的罐罐，那邊只要三折耶！所以我就順便多買一些啦。」

        大叔默不作聲，只是用他毛絨絨的可愛臀部撞了下阿曜的腿。

        「好好好，馬上開給你。」少女笑著說。       

        在一番「是否應該在給貓咪的罐罐中加水」和「神獸會不會得腎病」的爭論後，大叔總算能如願以償在他的專用碗中享用美食。

        少女先是滿意地看著她的「愛貓」大快朵頤。然後，她的視線落在窗外那不知何時開始落下的白色結晶。

        「下雪了耶，大叔！」阿曜興奮地說，接著一溜煙地就跑去打開落地窗。

        大叔跟著少女走進陽台，一片雪花輕飄飄地落在他的鼻尖上，然後緩緩融化。他打了個噴嚏。

        「大叔，謝謝你陪我來玩。」阿曜說。

        「妳別想太多啦，我只是因為得監視妳才跟著過來的。」白襪黑貓吐槽說道，卻蹭了蹭少女的手背。

        阿曜笑著將手繞過大叔的脖子，輕搔他的腮邊。

        少女與貓望著翩翩落下的雪花，逐漸將一切染成潔白美麗的景色。

 

 

 

〈後記〉

        完全把大叔當成貓咪在寫了，希望這樣不會太有損神獸尊嚴。（被咬）